由于工作的关系，军人们经常要远离故乡、远离亲人，在外执行任务。对他们来说，在外服役的时间越久，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就越强烈，对故乡的体会就越深刻。今天的《军旅文学之窗》为您播送散文《家乡的柿子树》，让我们通过一位退役军人的乡情乡愁，感受军人内心深处的乡土情怀，以及军人家庭的付出与奉献。

家乡的柿子树

(相关资料图)

作者：吴鸿财

从秦岭往南，横亘着两个山系，一个是米仓山，一个是大巴山。沿米仓古道东线，经巴中往东北的连绵山间，众多木架结构的青瓦民居星罗棋布，我的老家，就在其中的一个山村里。

我家的老房子，位于一座名叫玛瑙寨的山腰上。乡亲们的房前屋后，分布着成片的慈竹林，生长着高大的皂角树、苦楝树，以及数量众多的柿子树。我家门前的那棵柿子树，树龄应该在百年以上了，和别人家的柿子树相比，树干更为粗壮，底部直径比普通饭桌还要大，两三个成年人伸开双臂才能合抱住。树身大约有四五层楼高，站在四五里地以外地方，都能看到它的巨大树冠。

秋天到了，所有柿子树都挂满了柿子，远远望去，就像一盏盏火红的小灯笼，非常好看。小时候，农村的孩子难得吃到更多品种的水果，而这些柿子树，让我们的童年增添了一道新鲜的美味儿。

家乡的柿子树结满了儿时的回忆（图片由作者提供）

勤劳的母亲教给我们吃柿子的三种方法。一种是把青柿子埋进水稻田的淤泥里，大约一二十天后，再摸出来洗了泥，不但不涩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儿。另一种吃法是等柿子熟透后，剥开皮，轻轻一抿，吸溜进肚，从嘴角一直甜到心里。还有一种吃法，便是把硬柿子去皮晾晒，柿子表面结成一层糖霜变成柿饼，咬上一口，绵软甘甜。

吃着甜柿子，我们一天天长大。有一天，母亲正在地里干活，我跑去告诉她：“妈，我报名要去当兵了。”母亲愣了一下，然后平静地说：“当兵是好事，到了部队一定要好好干，争取穿‘四个兜’回来。”那个时期，“四个兜”就是军官的代名词，母亲这样叮嘱，是因为她期盼我在部队干出成绩，有所作为。

临出发那天，我穿着崭新的军装，一个人往乡武装部走。我在前面走，母亲就在田埂上远远地跟着。我知道，此时她的眼里一定含着泪水。我不敢回头，如果我回头一定会流泪，因为我的身后，是母亲和那棵老柿子树。我心中默念：“再见，亲爱的柿子树，你可以作证，我一定听妈的话，争取穿‘四个兜’回来！”

到了部队后，我当过连队文书，担任过营部炊事员，出过板报，喂过猪。不管干什么，都像母亲那样老实本分、勤勤恳恳。后来，团政治处宣传股徐干事举办新闻报道培训班，说我字写得好看，让我跟他学写稿。

在徐干事的悉心帮带下，我从“新闻的五要素”学起，陆续在《解放军报》《前进报》和当地报刊发表了一些“豆腐块”“萝卜条”。每次有一点小的收获，我都写信告诉母亲，尽管我知道母亲不识字，但我敢肯定，当别人给她念信时，她一定是满脸开心的样子。

然而，这份亲情的美好是那样的短暂。一天傍晚，我突然接到团部总机转来的长途电话。电话那头是哥哥悲伤的声音：“鸿财，妈去世了，过几天下葬，你回来一下。”我当时只觉得脑壳“轰”的一下，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。我赶忙问：“咋的了，咋的了？”哥说，前几天，母亲到茶园里干活，突发疾病倒地。邻居们快速绑了一副滑竿，把她抬到乡医院，但是由于路途遥远，还是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。

撂了电话，我急匆匆去找徐干事，刚说出“我妈去世了”几个字，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。徐干事连忙安慰我说：“小吴，别急，你现在就去火车站。请假的事你不用管，我代你请。”说着，硬往我兜里塞了200块钱。

到家后，我才得知，母亲得的是脑溢血。邻居们说，母亲这辈子太辛苦，拉扯四个子女不容易，可以说是苦了一辈子，正当儿女们都长大了，就要享清福的时候，她却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母亲去世时年纪不算大，又很突然，不像有的人家里有岁数大的老人，早早就备下了寿材。情急之下，家里请来木匠，把门前的大柿子树砍了，现做了一口棺木，收殓了母亲。等我从东北的军营一路转车，风尘仆仆赶到家时，只看到了一座新垒的坟茔。

因为人在军旅，吊唁完母亲之后，我又踏上了返回远方军营的路程。离开时，我含泪回头，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老房子，环顾四周，再也没有那棵百年柿子树的影子。

失去母亲的日子里，我没有让她老人家失望。后来，我顺利考入军校，如愿穿上了“四个兜”，从红肩牌、少尉、中尉、上尉，到少校、中校、上校、大校，我一步一个脚印，军旅期间5次荣立三等功、1次荣立二等功，60余件新闻作品在全军和省级评选中获奖。只可惜，我的母亲再也不能分享我的喜悦。

前不久，我再次回到老家，特意打量了原先老柿子树的位置。忽然，我惊奇地发现，在柿子树残留的老桩上，又新长出了几根小柿子树苗。没想到，几十年过去，柿子树竟以新的生命姿态，又出现在我面前。看着看着，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
我想，这棵百年的柿子树发了新芽，对于我来说，不也是母亲这棵大树上焕发出的新芽吗？只是今生今世，老柿子树和母亲再也不能回到我的身边。

哦，家乡的柿子树，无论经过多少漫长的岁月，无论走到多远的地方，你在我的记忆中，永远是激励我不断前行的力量。

本期《军旅文学之窗》栏目

作者：吴鸿财

主播：笑睿

主编：杨鸿

编审：吕锡成、谭淑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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